【包策】二三事
其二
两个书生和四个山贼面面相觑。
这么穷的书生还劫吗？山贼三犹豫了。
对呀对呀，山贼也要有职业操守的嘛！你看我们俩这么穷放我们过去吧！包拯下意识紧紧自己的包袱，从公孙先生身后探出半个身子，大着胆子开口。
不知道先生拿笔的手哪来那么大力气，看见劫匪便一下子把自己拂到身后去了。
你那包袱里是什么？山贼四拿刀远远地指着他。
包拯往先生身后缩了缩，不缩不打紧，这一动，山贼四的刀便架在他面前：打开看看！
包拯不愿意，公孙策扭头看着他。
哎呀哎呀打开就打开！包拯最终解下包袱，不妨被山贼四一把夺去，便跳着叫：轻拿轻放里面有易碎物品！
包袱一打开，山贼们有些失望，还真是表里如一的穷。
两个普通的木头匣子倒是抢眼，打开一看，一个装着文房四宝和一个小算盘，一个装着套茶具，山贼们齐刷刷扭头看这俩穷书生。
你们小心着点，那套茶具可是我家先生亲手上的色，独家定制，举世无双的。包拯在公孙策耳边絮絮叨叨。
那还不是因为大人你买不起成品。公孙策小声拆台。
连套茶具都买不起，啧啧啧。山贼们摇头感叹。
别拿算盘，旁边的榫卯要掉了！哎呀！包拯见山贼手伸向算盘，急忙冲过去，没成想晚了一步，五个人围着个散了架的算盘大眼瞪小眼。
怎么办怎么办？这可是我家先生的命根子！包拯捧着一手算珠欲哭无泪。
他家先生黑着脸把他拎到身后，这人委屈巴巴的那样子真是好生欠揍。
山贼一用刀挑起包袱里一块叠得整齐的破布，好奇地问：这是什么？
放下，你给我放下，戳破了你赔啊？包拯在公孙策身后急得跳脚：那是我从天长县走的时候乡亲们送我的万民伞，你快给我放下！
伞骨呢？没什么存在感的山贼二问。
上次被人劫的时候打坏了！包拯张牙舞爪，奈何他家先生把他拦了个结实。
你以前还被劫过？先生皱着眉惊讶。
山贼们却突然抓到了重点：你还是个当官的？！
包拯挺挺胸：怎么不像啊？
他是个好官。冷不丁一个声音从树上传下来，大家不由得仰着脸去看，明晃晃的太阳倏拉一闪，一个清清瘦瘦的身影落到眼前，头上戴着斗笠，背后背着一口剑，挽着裤脚，手里还提着两条鱼，滴滴答答地落着水，这看着像是刚从水里上来的。
小侠客？包拯惊喜：你长大了呀！
小侠客默默瞥他一眼，扭过脸，有些后悔出言相助。
山贼问：你是谁？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好官？
在下展昭。小侠客风轻云淡得和他年龄不相称，言罢，清朗的目光将包拯从头到脚扫视一遍，又看了眼地上那寒酸的包袱，言简意赅：因为他穷。
包拯心口宛如被插了一刀，但还是拉着小侠客给他家先生看：先生先生，上次被劫就是小侠客救得我。
宽袖中攥的发紧的手指总算松下来，公孙先生觉得自己腿软要晃，忙迈了一步上前，拱手道谢，小侠客抱拳一笑，目光交错时仿佛感受到了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：我家大人让您见笑了。不是第一次了，不奇怪。
展昭生了火，架起枝子烤鱼，火旁坐了一圈打算蹭鱼的路人：刚刚卸任端州知府的包拯包大人、包大人挂在嘴边上的他家先生公孙策、以及山贼一二三四。
我只抓了两条鱼。小侠客有些为难。
包大人连连摆手：没关系没关系我吃的不多。
小侠客无语，山贼一二三四跳起来：那我们去抓只山鸡。
他家先生到底还是要脸的，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两块烧饼：一并烤了？
随着烧饼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小布包，包拯眼尖手也快，捡起来便要打开，十分好奇：这是什么？
这两年大人立下的字据。公孙先生闲闲地开口，眼角飞过一抹笑。
什么？先生居然还留着？包拯一脸震惊，所幸也不打开看了：先生你不是说你视钱财为粪土吗？说着作势便要往火里丢。
怎么？大人借了的钱这是不打算还给学生了？先生也不拦他，捡起脚边一棵枯枝扔进火里，噼噼啪啪一阵响，火光映得那片霁月清风里多了迢迢星汉。
哦！小侠客恍然大悟，做鄙视脸：借钱不还，还不如让他们劫了你。
还还还还还你！被逗恼了的包大人将小布包仔仔细细又包好塞进先生的包袱里，咧开嘴讨好：慢慢还总行了吧！
学生有的是耐心，不着急。先生眼里漾着笑，于是星河流动。
山贼一二三四是真笨，四个壮汉只抓了一只小兔子，灰灰的，小小的，捧在赵虎手里瑟瑟发抖，几个人看了一圈，哪个也舍不得下手，先生给它划伤的后腿上了药，便放走了。
于是就只能几个人吃两条鱼和两块烧饼，小侠客为难归为难，还是让了条鱼出来。
包拯说起小侠客相救的旧事倒是眉飞色舞，先生在一旁蹙着眉头细听，听他天马行空从小侠客相救说到天长县山山水水风土民情，山贼一二三四听得专注，眼里闪着光，仿佛眼前这人不是两个时辰前那个差点被劫的那个穷书生。
听到最后，公孙先生才敛着眉叹息：这些年，大人一个人吃苦了。
包拯一怔，笑呵呵地摆手：现在不是有先生了吗？
先生不笑，眉心照旧锁着连绵青山，问山贼一二三四：四位好汉认为我家大人如何？
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对视一眼，张龙问：听实话吗？
先生被问得一愣，下意识看了眼没明白怎么回事的大人，回得挺犹豫：听吧！
我觉得其实你家大人有点不着调。张龙大概也觉得为难，觑着包大人脸色，说的更犹豫。
先生招贤揽士的话生生给卡在喉咙眼儿里，险些呛着自己。
夜晚如此安静，气氛如此凝重，置身事外的小侠客摘了片草叶吹了首粗糙的曲子，不着调的岂止是一个包大人。
前路漫漫，危险重重，不知四位好汉可愿相伴？
曲子虽粗糙却质朴，公孙先生瞧瞧只给他们个后脑勺的小侠客，笑了笑，便只问山贼一二三四。
包拯仿佛才明白过来，竖起四根手指：一二三四，你们四个全领官俸的哦！
虽然不着调，但还算有正义感。有点话痨的张龙看王朝。
生来腼腆的王朝便去看没什么存在感的马汉：做的好像也都是好事。
马汉扭头看赵虎：我听大家的。
看着和少根筋似的赵虎挠挠头：我觉得大人挺好。
吃完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简陋的烧烤，展昭挥挥衣袖，潇洒作别，包拯要拦，一旁的先生悄悄拉住他衣袖，于是他便眼睁睁看着小侠客消失在夜色中。
为什么不留他？包拯问先生。
先生拢着手，挑挑眉：大人魅力不大啊！
啊？包拯有点伤心，展开手臂把自己端详了又端详，问山贼，哦，问王朝马汉张龙赵虎：我魅力不大吗？
张龙还有些不太好意思，试探着问：说实话吗？
包拯悻悻垂下手臂：那你还是别说了。
先生背着包袱依旧走在前面，月华如水，洒了先生一肩的清冷，这次却不回头唤他家大人了，有人陪着他，走在后面又如何？
五个人嘻嘻哈哈跟在后面，包拯还是背着他的大包袱，远远地追着先生问：先生，我们就不能等天亮了再赶路吗？
不能。先生的声音传回来，掷地有声。
为什么啊？大人委委屈屈地挪着步子：我都快累死了，我要喝茶！我要睡觉！
这么多人住店不用钱啊？还是大人你有钱？
先生如是说。
原山贼一二三四现侍卫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有些后悔：他们是不是掉进了一个了不得的坑里？
评论(28)